补
奶奶前几日从老家办来与我们同住。妈妈替她置办了新行头,她却仍处处靠着那“补”的手艺以度日。
“奶奶!”我喊道。奶奶听罢,忙腾开手中针线,佝偻着踱步过来,我弯下腰,指向棉袄上的一个洞,向她说到:“您瞅这儿,一破可真丑,我知道您最擅长这一手,麻烦您补一下喽!”我摇着奶奶细我一圈儿的胳膊笑道。她也不禁莞尔。
“奶奶!”我看着白净的棉袄下摆被补上一块花红叶绿的花洋布,气得双颊赤红,谁想,却见奶奶竟邀功般地笑盈盈地走来,这一下子,我更气不打一处来。“您瞧瞧您干的好事。”我口不择言起来。“这衣服好歹也是件顺眼的`,瞧您这大花布一缝,这……这……这还怎么穿啊!”她的头垂得越来越低,现在想来,颇似挨骂的调皮鬼。“孙女儿你别急啊,别伤着身体,奶奶再去捣鼓捣鼓。”我已意识到自己的失礼,长叹一句“麻烦了”,转身便走。
看着袖口一块洁白的新布,四周细腻的针脚密密匝匝,匀称地嵌在衣服上,奶奶一定熬了一夜吧,又想起此时应还手握长勺在厨房中疲劳的奶奶,心中又泛起一层愧意。轻轻叩叩门,瞬间,门应声弹开,一张苍老的脸庞也突然显现出一股子欢快与愉悦,“奶奶,什么事儿啊,这么高兴?”我上前搀住她,却见餐桌上一盘水煮肉片氤氲着热气,我透过弥散的白雾看到奶奶骄傲地拍着胸脯,我笑着竖起拇指,突然,瞥见她的袖口别扭地补着的花布,心中像被针扎了一下,终于,眼泪夺眶而出……
脑海中彼时的画面仍像过幻灯片一样,帧帧反反复复。我看向手中摊着的补着花布的外套,心底淌过一片暖意。奶奶已经回老家了,我偷偷藏起这外套,把妈妈新买给她的衣服塞进了包裹。我学着奶奶戴着老花镜盘坐在床沿上缝补衣服的模样,手中针线也终于随着刻骨的记忆灵活起来。密集的针孔虽使我两眼酸痛,却仍旧不起惫意。这布是我再次从棉袄下摆上拆下来的。那件棉袄早已不用这布了,那破烂的洞口,早已被一份炙热的祖孙情烘的暖暖洋洋,补得满满当当。
我把补好的外套邮给了奶奶,我心中明白,这看似粗糙的补丁上承载的有思念,有愧意,更多的有我对于千里之外奶奶的爱啊!心中这么想着,钢笔也在信纸上划出痕迹:手中线缝身上衣,心中爱补千里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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